鄒時擎在台灣出生、長大,非影視科班出身的她從沒想過拍電影,直到大學畢業赴美攻讀碩士,在紐約新學院念媒體研究期間認識導演西恩貝克(Sean Baker),兩人因喜愛的電影類型相同,結為好友,進而萌生一起創作的念頭。
那時鄒時擎跟西恩貝克分享一段自身經歷:高中時,外公看見她用左手拿菜刀,便喝斥「左手是魔鬼的手,不准用。」鄒時擎驚訝之餘,也納悶外公的反應,這記憶揮之不去,因為「被罵的感覺很羞愧,好像自己做錯什麼。」
西恩貝克認為這是很好的故事起源,2001年,他與鄒時擎連袂來台蒐集故事,拍了一些足以代表本地特色的畫面,例如檳榔攤、夜市等,剪成一支預告片。不過這個故事要花太多資金,不可能籌到錢,於是他們返回紐約,以3,000美元預算共同編導電影《外賣》。起初《外賣》在世界各地跑影展,2008年才在美國自費發行上映,並入圍電影獨立精神獎的約翰卡薩維蒂獎(頒給預算低於100萬美元的作品)。
他倆受到鼓舞,打算重拾《左撇子女孩》企劃案,於2010年回台1個月,同步寫劇本和勘景,在台北市通化街夜市遇到一個媽媽在擺攤做生意的小女孩,夜市就像她的遊樂場。鄒時擎與西恩貝克靈光乍現,「夜市小女孩的故事就發生在我們眼前。」於是他們像拍紀錄片那樣跟拍小女孩,剪出第二支預告片後到處找資金,2012年還入選金馬創投會議FPP企劃案,可惜後續難以為繼。
鄒時擎解釋:「亞洲電影要在美國找資金很困難,當地觀眾對於看字幕這件事接受度不高。」案子只好暫時擱置。沒有學過電影的她,接下來依序參與西恩貝克執導的《小明星》《夜晚還年輕》《歡迎光臨奇幻城堡》和《火紅大箭男》,一肩扛起製片、選角、勘景和造型等工作,人手不夠時還擔任臨演,一點一滴累積片場經驗。
2021年,《火紅大箭男》入圍第74屆坎城影展主競賽片,法國片商Le Pacte看了《左撇子女孩》的劇本很喜歡,允諾只要鄒時擎拿到台灣的輔導金,他們就願意出資。後來《左撇子女孩》獲文化部國片輔導金補助新台幣1,000萬元,以及台北市「國際影視攝製投資計畫」400萬元,終於在3年前開拍,總經費約新台幣4,000萬元。
本片描述蔡淑臻飾演的單親媽媽,帶著女兒宜安(馬士媛飾)和宜靜(葉子綺飾)回到熟悉又陌生的台北市,在夜市擺攤討生活。母女三人有各自的煩惱與心事,一連串的意外讓她們不得不重新面對家庭的課題,埋藏多年的家族祕密也隨之浮現。
劇本隨著生活經驗累積而修改,由台灣女性的故事集結而成,像是對社會多年的觀察。
鄒時擎不諱言,籌資是這部片最大挑戰。等待資金到位的過程中,劇本會隨著生活經驗的累積而修改,素材來自她的親朋好友,甚至是不認識的人。比方她與當年在夜市遇到的小女孩母親成為朋友,兩人常聊天,「這些(片段)都由台灣女性的故事集結而成,有點像是我對台灣社會20多年的觀察。」
夜市人潮熙來攘往,鄒時擎回台徵詢業界人士的意見,不少人認為在夜市拍片的難度很高,因為人太多,如果封街得找很多臨演。不過,鄒時擎當年《外賣》取景的餐廳就照常營業,客人依然上門、員工穿梭其間,最後仍順利完成,於是她決定用自己的方式和想法在夜市拍片,把它視為挑戰。
鄒時擎在《修行》製片陳保英協助下,組了一個約20人的拍攝團隊。不料開工第一天就受挫,因為大隊人馬都穿黑色T恤、坐在麵攤對面,民眾一看就知道在拍電影,紛紛停留觀看,不但無法拍攝,拍出來的畫面也不能用。隔天鄒時擎改變策略,僅留5、6位工作人員,也不穿黑衣服,還要求收音組躲在陰暗處,現場全程以手機拍攝,此舉果然奏效。
鄒時擎用自己的方式和想法在夜市拍片,且現代人使用手機拍照的習慣,成為很好的偽裝。
第二天起,夜市的民眾都沒注意到劇組人員,且現代人普遍使用手機拍照的習慣,成為劇組很好的偽裝。鄒時擎笑說:「後來還有人跟蔡淑臻點麵來吃,大家真的完全習慣我們的存在。」麵攤是租來的,鄒時擎看準攤位的營業時間與電影拍攝時程剛好錯開,「於是我糾纏攤位老闆兩個月,對方才答應出租,還出借包括煮麵的食材和用具。」
飾演小女兒宜靜的葉子綺拍片時才6歲,但已有3年拍廣告經驗,曾在《罪後真相》等片客串, 《左撇子女孩》是她首度擔綱主演的電影。葉子綺認為,宜靜會替人著想、是很開心的小朋友,她印象深刻和最難的戲都是偷東西。「因為不能在真實世界做,只有拍片時可以,我覺得刺激又緊張,要表演出很怕別人發現、結果成功的表情,然後一家接一家,很過癮。」她也與蔡淑臻共同入圍本屆金馬獎最佳女配角。
當年,鄒時擎外公的一句話,幻化成靈感的種子,歷經1/4個世紀的灌溉,終於長成一部作品。回首來時路,鄒時擎坦言,與西恩貝克合作的過程,讓她不斷學習製作電影的技術,這些經驗成為她獨當一面的養分,如今看來意義重大,「如果沒和西恩貝克拍過那些電影,今天也不會有《左撇子女孩》。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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