邁入第38個年頭的東京國際影展(Tokyo International Film Festival,以下簡稱東京影展),去年與東京都政府設立「女性賦權」(Women's Empowerment)單元,介紹女導演或女性題材電影,並由來自北馬其頓共和國的安朵莉雅娜滋維特寇比奇(Andrijana Cvetkovik)擔任該單元資深選片總監。
安朵莉雅娜2005年赴日,在日本大學攻讀電影取得博士學位,曾從事導演、編劇等工作,2014年成為首任北馬其頓共和國駐日大使,2018年卸任後持續旅居日本,並於2023年出任東京影展「SDGs in Motion」策展人,隔年成為女性賦權單元的資深選片總監。
「SDGs in Motion」單元是以聯合國永續發展目標(SDGs)項目為主題的影展企劃,安朵莉雅娜接受本刊專訪表示:「此單元希望提高外界對永續發展目標的關注,我擁有電影人、外交官等身分背景,很關注人權問題,特別是女性在電影圈的權利經常遭忽視,企劃初期便是著重在環境與女權,去年則在東京都政府支持下設立了女性賦權單元。」
安朵莉雅娜曾參與不少海內外電影製作,她說:「電影界的確存在性別歧視,不只在日本,透過影展交流,香港、土耳其等地導演也提到這類狀況。我認為歧視來自制度上的障礙與刻板印象,想辦法開啟對話、取得信任,對方或許就會開始理解妳想說的故事。」
女性賦權單元除入選作品的播映外,也策劃相關論壇,今年邀請《幕府將軍》宮川惠里子、《國寶》村田千惠子、《七五計劃》水野詠子,三位活躍於世界舞台的日籍製片分享各自的經驗。安朵莉雅娜指出:「透過影展的推動與媒體報導,讓更多人知道影視產業有很多女性努力投入,且有能力領導團隊。」
入選本屆東京影展女性賦權單元的《佐藤妻夫物語》(暫譯),是新銳導演天野千尋以自己結婚生子後的感受為靈感創作的電影。聊到女性在電影產業中的狀況,天野千尋說:「10年前拍片時,現場一定會聽到男性罵人的怒吼聲,就算知道不是自己被罵也會害怕。當然女性工作人員同樣會在片場發脾氣,但這個圈子男性較多,所以來自男性工作人員的言語暴力也較多。」
天野千尋強調,比起性別,在電影圈中扯上育兒是個難題。
天野千尋強調,比起性別,在電影圈中扯上育兒更是個難題。儘管社會對男女的刻板印象逐漸轉變,電影拍攝現場男女比例也有變化、有新的勞動規範,但她表示:「拍電影非常耗時,若進入拍攝期,小孩接送與照顧都只能拜託先生。若夫妻都在這個圈子工作,很多太太會為了小孩不得已停工,甚至無法繼續工作,就算現在片場的女性助理人員增加,但女性技術人員仍是少數。」
東京影展的女性賦權單元中,有7部來自世界各地的電影入選,包括日本的《佐藤妻夫物語》《藍反射》、香港導演譚惠貞的《像我這樣的愛情》等。《佐藤妻夫物語》描繪一對男女從大學開始交往,在一起15年,最後離婚的故事。男主角夢想成為律師卻在司法考試屢屢挫敗,但女主角順利考上律師,變成家中支柱。編導天野千尋10年前結婚生子後,因申請不到托兒所,暫時放棄工作育兒,她說:「那時候我有種失去身分的感覺,彷彿遭社會遺棄,看著在外工作的老公覺得他很自由,內心升起恨意。」
回歸片場後,天野必須大清早上工,丈夫扛下育兒、家事責任。天野笑曝:「我回到家發現老公很像過去的我,眼神充滿恨意,才意識到這不是性別差異問題,而是立場不同,看到的景色也會不同,因此創作這個故事。」她從自身經驗出發,再將傳統日本價值觀融入故事中,如思想頑固,不願離婚的老先生、認定長男就必須回鄉下繼承家業的奶奶等角色,發人省思。
選片上聚焦過去少在大銀幕見到的故事,呈現不同觀點的描繪。
以身障者情欲為題材的港片《像我這樣的愛情》編導譚惠貞透露:「我原本對這類題材不感興趣,但偶然遇到一名手天使義工與我分享很多故事。例如一名接近40歲的身障者曾問,『你可以告訴我,我的陰道在哪嗎?』她並不是個10多歲的小女孩,那時候我覺得應該把故事拍出來。」譚惠貞為劇本奔走田調,也看了同樣處理類似題材的韓國電影《綠洲》、印度片《乾吧!我的彩虹人生》,以避免內容重複。她強調:「我並不想過於著重社會議題或說教,只是想說一個女孩的成長和自主,以及她對性、對愛情的好奇和啟蒙。」
資深選片總監安朵莉雅娜分享,選片上聚焦過去少在大銀幕見到的故事,希望呈現不同觀點的描繪,但主題則具普世性。「單元剛設立不久,現階段選片以女性導演和女性題材的作品為主,希望之後能擴大選片範圍,例如男性導演但攝影指導或製片是女性的作品,未來也會成為我們評估的選項。」第一次參與東京影展的譚惠貞也表達期待:「我認為這個單元可以鼓舞女性導演或者女性題材作品,未來應該設立獎項,給電影人更多肯定。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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